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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音思鄉。

2024-07-18 13:37:52 400 admin

 

乡音,是一个古老的话题

老一辈出走一生,乡音不离

执念深到骨子里

年轻一代疏远故土,乡音淡漠

直到某一瞬

从中寻到父辈的牵挂

才深谙乡音的魅力

现代都市里

强势的普通话

像高楼大厦一样一统天下

乡音式微,却也有力

它如同生命的密码

言说的刹那

便将一场场素不相识神秘相牵

彼此建立联系也形成默契

乡音,有着辽阔的底色

敌得过光阴漫漫,流水潺潺

耐得住天各一方,空间延展

它将个体与时代命运相连

也将个体与整体微妙区分

顺着乡音的线索

便能回溯生命的源头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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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骥才在《乡魂》里有这样一段话:  “倘若它只是你长辈的故土,你却出生在异地他乡,你对它的印象与情感都是从长辈那里间接获得的。”

我的情况恰恰相反,生在东北,长在东北,可先辈却没有一个是当地人。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安徽人,祖父祖母是广西人,他们在东北生活数十年,却依旧是各有各的腔调。听乡音便知,其中,奶奶对故乡的执念最深。

奶奶会说一口地道的柳州话,平日里难得听到。只有接到远方亲戚的电话时,她才肯大大方方地讲起方言,温润的声音里常常透出旁的喜悦,直钻耳朵。挂下电话,才听她不情愿地嘀咕一句:“太久不说也生疏了。”猛地,老太太又仿佛变成了一个自怨自艾的姑娘,舒展开来又娇羞不已,惹人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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浸在的她老人家的乡音里,让我渐渐识得两处故乡。远处一个,近处一个,远处那个如梦如幻,是模糊的怅惘,见不到、触不及,却听得真切又清晰。

老一辈出走一生,乡音不改,去叩问天下;直至两鬓斑白,归处难寻。所以有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”里久客异乡的感怀与无处可叹的伤悲。

年轻一代不甚懂得其中的坚守,对此怀揣冷漠、无动于衷,以对抗他身后辽阔无边的乡土。却不知,即便内心的城池固若金汤,也会于一刹那间被击得粉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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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应台初次回故土湖南便是为安葬父亲,她在《魂归》里写:“来到这陌生的地方,你一滴眼泪都不掉。但是当司仪用湘音唱起‘上──香’,你震惊了。那是他与‘爱己’说话的声音,那是他教你念‘秋水共长天一色,落霞与孤鹜齐飞’的腔调,那是他的湘楚之音。当司仪长长地唱‘拜──’时,你深深跪下,眼泪决堤。”

乡音里的短短几个字,便叫她寻到了父亲的往昔,听到了父亲与自己的点点滴滴,见识到了只有在故里,湘楚之音辽阔堪比山川大地,宏大堪比苍天鬼神。它毫不突兀,美得惊心动魄。这便是那熟悉又陌生的乡音。此刻,父亲漂泊的灵魂真正回归故里,所有缥缈着的、怅惘的、冷漠的情感彻底落了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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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,乡音似乎在退出它的主场。偌大的都市里,人们来自天涯各方,说的是文质彬彬、张弛有度的普通话。它要你周围愈加和谐,与人沟通愈加顺畅,小心翼翼又彼此体量,蕴含着一种静默克制的美。

可要想聊天聊到酣畅淋漓,不借乡音是万万不能的。普通话里用一句话也抓不到的浓烈情绪及细微情感,却可以拾起方言,用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来表明心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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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北方方言里的“艮”(gěn)字,说的是人脾气古怪,软硬不吃,一根筋执拗到底惹人厌。“控诉”时候,“艮”字不具攻击力却威力十足,单是说出来便可泄愤一场,痛快不少。可若是碰上不懂的人,解释起来都要耗尽心力,更别提其余了。

又如南方方言里的“落”字,“落雨”、“落雪”皆可用之,同“下雨”、“下雪”之意。多数时候,细雨飘摇于微风中,淅淅氤氲,优雅从容地落下,声声响,声声慢。这是南方故里特有的意境,“落”字去了,兴致也失了一多半。此时,无需说者有心,却要听者有意,不然,倒成了没由头的虚情假意,矫情得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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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,在这场文明下,方言不经意间暗合你的心意。它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,将各自独行的人吸引到一起,试探对方的性格秉性,深谙彼此的饮食偏好。再将体面的用词和轻声细语通通抛下,一场素不相识成了相见恨晚。这里头无关用力思乡,更多的是方言扫除内心边界、颠覆体面带来的过瘾。

乡音有不用强却能扎根到底的魅力,它不比物件儿载情暖心,也不如家乡菜开胃实在,可它是悠远的,有渗透力的,叫人不知不觉地依赖上,情到浓时直叫人念得心慌。

自古至今皆如此,前有宋代苏轼漂泊在外逢春节,忧心长叹“乡音无伴苦思归”,后有明朝高启不屑权贵强加身,归乡畅吟“乡音到耳是真归”。千番经历,万般沧桑,无论身在何方,落在“归”处,便是乡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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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音,敌得过光阴漫漫,流水潺潺。耐得住天各一方,空间延展。兜兜转转,它仍是物是人非中不变的安稳,是游子回溯生命源头的线索,是个体与时代命运的血脉相连。

莫言写山东高密乡,写的是“太阳冒红了,黑土大地白茫茫一片,人的睫毛眉毛上,马的唇边长毛上,结着一层毛茸茸的霜花。马抽着垛上的高粱叶子嚓啦啦响。”唱的是“妹妹你大胆往前走,铁打的牙关,钢铸的骨头,从此后高搭起绣楼,拋撒着绣球,正打着我头,与你喝一壶红殷殷的高粱酒.......”

他用尽粗俗的、丑陋的、痛快的山东高密方言,嬉笑怒骂,书写先辈的代代传奇:高粱地野合的爱情激荡,与食尸野狗的惨烈厮杀,抛头颅、洒热血去将一切对抗。

可惜,在轰隆向前的岁月里,文明盛行,野蛮的生命力消失殆尽,只剩残余。回头望,孱弱的子孙相形见绌,一个个只好按图索骥,沿着乡音搜索曾经旺盛的生命痕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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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西汾阳之于贾樟柯,如同高密东北乡之于莫言,痛得入骨,爱得深邃,却总是不约而同地回望。只是在他的电影里,人与故土的分离更加决绝,乡音亦被后代舍弃。

《山河故人》里,儿子随父迁徙,从汾阳小城直奔大洋彼岸,横跨四分之一个世纪。他忘掉了家乡话,连记忆中的汉语和母亲的名字也被抹去。在人的选择性失语面前,乡音变得无力。可这拒绝与以往不一样,它仿佛一种新的寻根状态,更符合现代人的思乡情绪:疏离着,牵挂着,隐痛着。

如今,为了所谓的进阶教育,在无数漂洋过海的家庭里,父母甚至将乡音隔离了去,生怕孩子沾染半句。于是,孩子对远去的乡音充满了不确定感,直到选择性遗忘,自我怀疑,对乡音有了说不出口的难堪,陷入死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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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音的底色是辽阔,它贯穿着故里的贫瘠苍老和重生的鲜活。在苍茫的岁月里,它被装进行囊里,随行人踏遍天南海北,走过五湖四海,是其面对世界的底气。

忘记也好,执着也罢,即便为了自己,乡音都不该湮没在尘嚣里。我们该听到它的声音,或慢悠软糯,或生动幽默,或悠扬大气,它终归是难以割舍的一抹亮色,萦绕于心,此生不绝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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